墨沁沉月

槍鳴後歸於寂靜的世界，讓陷入朦朧的玉澤演一時分不清現實與虛幻，只覺有股強烈的睏意襲上腦門，眼皮似灌鉛般沉重。

迷離之際，若有似無的聲音頻頻打擾清夢，忽遠忽近，微弱卻無法完全無視，不堪其擾的玉澤演使上最後的一絲力氣睜開眼睛，入眼的不是預想中的強光，而是一道黑影。

“人醒了，看來還活著，挺可惜的。”一句低吟喟嘆傳入耳中，使得玉澤演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，模糊的視線使得他下意識地微瞇起眼睛，試圖看清楚眼前的說話者。

“哦不！你別瞇眼睛，本來臉就已經腫得跟豬頭沒兩樣，現在這樣一瞇，我連你眼睛在哪都快找不到了。”真誠卻毒舌的話語，使玉澤演心底猛然竄出一股無名火，忍著臉上火辣的疼痛反覆眨眼，總算是排除了壟罩在視線中的薄紗，視線重新恢復。

看出了玉澤演眼底的疑惑，男人玩味一笑，鬆開了握住槍柄的手，將臉上的戰術面罩向下一扯，大方露出真容。

“反恐部隊黑豹，我家那任性的隊長承蒙照顧了。”在對方驚詫的目光中，黑豹貼心送上自我介紹，並友好的朝他伸出了手接著道：“怎麼說？偷襲我們的混蛋，合作愉快？”

“是敵是友？”盯著眼前正俯視自己的男人，卻只得到了對方意味深長的挑眉，半晌，玉澤演輕笑出聲，有些吃力地抬起右手，穩穩地握住朝著自己伸出的手，借力起身的同時道：“合作愉快，滅了我們家的土匪。”

體能透支，腳步踉蹌，黑豹眼疾手快搭肩攙扶。略感詫異地朝男人表達謝意後，無生命之憂的玉澤演審視起眼前的局勢：不過一眨眼的功夫，戰況便有了逆風大翻盤，從起初的單方面弱勢，轉眼間戲劇化地演變成援軍之間的較量，就目前的情況而言，顯然是我方更勝一籌。

與絕處逢生的兄弟們相視而笑，雖然彼此狼狽不堪，遍體鱗傷，卻是化險為夷，再一次等到了不敢奢求的奇蹟。

“那麼接下來，是要去頂樓支援周隊嗎？”坐在先前那間辦公室內，接受來自醫療人員的簡易傷口處理，玉澤演緊了緊握住槍支的背帶，確認下一步動向。

“不，我們的工作是清理餘黨。”隨意伸展過度緊繃的筋骨，指揮部份人力留守樓層，黑豹昂起頭，沉聲繼續開口：“至於周隊那……”

“已經有人前去了。我們將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，雖然就理性層面而言，這個決定並不妥當與明智，但我們心裡比誰都清楚，或許唯有她，才是最佳人選。”

拜託了，湊崎紗夏。

“這裡是白虎，已淨空目標道路。”

“收到。”逃生梯間，接到回報的孫彩瑛手持步槍，領著湊崎紗夏步步向上前進，即便各樓層皆已安排人力進行掃蕩控制，仍不敢存有絲毫大意，與視線同步的槍口保證了能夠第一時間解決威脅。

幸運的是，同計畫般順利，路途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插曲，孫彩瑛成功護送湊崎紗夏來到信號被完全屏蔽的樓層。

“剩下，就交給妳了。”在分道揚鑣的路口前，孫彩瑛從腰間拿出了如信用卡般大小的黑色物品，經幾番操作後搖身一變，竟成了一把簡易手槍。

這是把名為「LifeCard(註一)」的手槍，也是朴軫永囑託讓湊崎紗夏於本次行動中帶在身上的配槍。

“要小心，現在已經解脫保險，只要扣動扳機便能進行射擊。”將已展開完全的LifeCard交給湊崎紗夏，孫彩瑛的心底雖滿是忐忑，卻仍將她輕輕往前一推，持起步槍轉身開始地毯式搜索。

目送孫彩瑛離去的背影，湊崎紗夏愣愣地盯著躺在手掌心的LifeCard，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不久前發生的種種。

向包子表明了援軍的身分，成功獲取裡面的戰況後，朴軫永便馬不停蹄地進行任務分配，基於原由周子瑜率領的第九反恐部隊曾與夜雨堂有所接觸，故指派黑豹與白虎分別帶隊前往接應，並由副隊長孫彩瑛，以及前來協助任務的第四反恐部隊隊長雲馬分別帶隊進行游擊戰，協助控制其餘樓層的殘黨。

“老爹，那麼誰負責去支援周隊？”得知按照計畫安排，周子瑜目前人就在樓上與忽烈唯交手，無奈該區域有特殊的信號屏蔽，就連包子也束手無策，關於內部陳設與敵軍配置都是個謎，單就目前為止的安排，這個人選仍是個未知數。

意識到這點的眾人接連上前主動請纓，而在朴軫永因沉思而陷入沉默的抉擇之際，一道突兀的溫潤嗓音引得在場眾人頻頻回望。

“讓我去。”不知何時，湊崎紗夏已下了車，頂著眾人驚詫與疑惑的目光，來到朴軫永的跟前。

“湊崎醫師，我知道妳出自好意與心切，但這可不是兒戲，萬一出了什麼差池，我們該如何向隊長交代？”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白虎，一個箭步上前作勢要將湊崎紗夏拉回。

“朴叔，就讓我去吧！”側身躲過襲來的手，湊崎紗夏注視著面無表情的朴軫永，選擇再次重述請求，而這一次，一股無形的威壓瞬息間四散，凍結周圍空氣。

“湊崎紗夏，妳清楚妳在說什麼嗎？”將雙手拇指扣在腰帶扣環上，朴軫永直視湊崎紗夏的雙眼，微蹙起的眉頭昭告著此刻真實情緒，在場眾警員見狀，紛紛在心底暗叫不好，誰也不敢輕舉妄動，唯恐引火上身。

面對氣場壓制，湊崎紗夏卻沒有出現半分退縮的跡象，反倒是無畏地與朴軫永繼續對視，各持己見，無聲交鋒。

歷經僵持，最終是在朴軫永的一聲無奈輕嘆中有了結果，略感煩悶地搔了搔頭髮，在一眾下屬驚愕的注視下，命傅承恩拿出一個黑色盒子以及一套防禦裝備。

“這裡面裝著一把槍，操作方法我會請孫副隊長教妳，但在此之前，若妳非要堅持這個想法，得答應我三件事情。”在得到湊崎紗夏的允諾後，朴軫永這才說出了條件。

“第一，妳作為非受過訓練的武力人員，雖然她有教過妳如何使用手槍，但我至多只能賦予妳一顆子彈的額度。”

“第二，戰場並非兒戲，槍彈無眼，裝備若未得到允許不得擅自脫下。”

對於前兩點要求，湊崎紗夏自然點頭應下，邊在孫彩瑛的協助下穿戴上防彈背心與已配好裝備的戰術背心，邊豎起耳朵靜待下文。

“至於最後一件事……”想起周沁墨那如先知般的布局安排，使得朴軫永有些難以置信，一時間難以抉擇，思索片刻後沉聲說道：“等妳回來後會告訴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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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一：LifeCard是把折疊式手槍，空槍時淨重198公克，摺疊時其長85.7mm、寬54mm、厚12.7mm，約等於16張信用卡疊起來的大小，因而擁有生命卡這個名字。